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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品相關 (2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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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亮再度出現在空中,靜謐的天空中,是成片爍閃著的星星,山林之間斷木飛石的蹤跡還在,幾片樹葉上還帶著晶瑩的露珠。

“竟然不是幻象,那只惡蛟幾時有了那樣的靈力?”紅槐站在了小鮮的身後,剛才的瓢潑大雨,泥石流和山風大澇。她原以為只是幻象,可現在一看。事實並非如此,“水蛟去了哪裏?”

“剛才的五彩大蟒,也是你使用的幻象?”小鮮的手還有些發抖,她剛才還真是豁出去了。得到了紅槐的默認後,她吐了口氣,要不她還真以為大巫師跟那條惡蛟是同類,龍蛇本一家。

“可以說是幻象,也可以說是...真實的,小女娃。你的那個空間法寶還真是厲害,”紅槐大巫師又變回了垂垂暮年的老太婆。只是她看向了小鮮的眼神中帶了幾分避忌。

能將具備吞雲吐雨本領的數百年的水蛟一口吞下,那是要怎樣的法寶,也難怪那天鎮龍鐘被她一擊而潰。

“還要麻煩大巫師幫忙安撫村民那邊的情緒,我...”小鮮說著話,眼前一黑,人已經昏了過去。

“真是個堅強的孩子,幸好只是脫力困乏了,”紅槐大巫師看看身後。東南苗寨那邊。有一簇簇燈火正往山這邊走來。

她抱起了小鮮,往葛村那邊走去。昏迷後的小鮮的意識倒是異常的清醒,她能聽到紅槐大巫師平緩的呼吸和山間的蟲鳴。意識一轉。她進入空間。

“甘蔗苗”發出了磷火似的微光,比起外頭恢覆如常的山間景象,一定以為是進錯了空間。

昔日黃土高坡似的空間硬土,成了沼澤似的軟土,沼澤土似有了生命,在小鮮的腳下如波浪一樣翻騰著。

仔細一看,沼澤裏困著一條肥嘟嘟的蠶寶寶大小的漢白玉小龍。

“水蛟?”小鮮只知道她的空間能吞噬一切物品,她的本意也是將這只作惡多端擾民不斷的惡蛟消滅在了空間裏。可空間或者說是甘蔗苗明顯沒領這個情。

“嗚嗚,這位可愛的小姑娘,行行好,放我出去吧?”兩行淚從那條縮小了不知多少倍的白龍嘴裏傳來。

幾百年的老怪物能口出人言也不是啥稀罕事。小鮮留意到,無論白蛟用了多少氣力,也無法從泥沼裏掙脫出來,它此時就跟一條泥鰍似的,無論怎麽蹦跶都沒用。

“我是素食主義者,”“甘蔗苗”也無奈著搖了搖桿子,照著往日,它早就將進了空間的**丟出去了,可是這條小龍,是小鮮親自丟進來的,說明了是“食物”,它身上的靈力是挺充沛的,丟出去會讓主人頭疼,放裏面又太“淘氣”了,害得甘蔗苗不得不改變了空間裏的泥土形態,才能困住它。

“那咋辦,要不我掐死它,”小鮮蹲了下來,比了比手指頭,現在的“水蛟”也就蠶寶寶大小,又被困在了土裏,逃脫無能,真用兩個手指就可以掐了它。

“饒命啊,主人,我的小主人,”水蛟討好著,拼命甩著尾巴,激起了一地的泥巴星子,“我保證,我洗心革面做條好龍,以後只造福人類,絕不為非作歹。”

“我憑啥要相信你,聽紅槐大巫師說,你的道行可厲害了,現在就是連她都收拾不了你,還是早點掐死,以絕後患,”小鮮的魔爪又湊近了幾寸。

“饒命啊,小主人,我能幫你幫你們村種地,你們不是缺水嘛,我能局部騰雲起霧,比人類的人工降雨還管用,”為了保命,水蛟只得將看家本領都說了出來。

小鮮將信將疑著,興風作浪也算是蛟龍的專屬了,今晚它的本領自個人也是見識到了的。

“你平時都吃啥玩意?”小鮮想想,村裏的水壩被沖垮了,還真需要個新的供水源,不過吃飯的問題還是得解決,再來一吃鐵皮子的,她可就沒轍了。

“條件允許的情況下,**風雷都可以,條件不允許的情況下,可以吃點小魚小蝦,湊合著也是一頓。”水蛟表示,它是條不挑嘴的好蛟。

“成,甘蔗苗,其他的就交給你來處理了,”小鮮毫不客氣地抓起了縮小版的白蛟,丟到了甘蔗苗上。

82 想當年咱也是個有為修仙人

紅槐大巫師將小鮮送到了村裏後,村民們正從山上往下撤。要不是叫喚個不停的錢支書,大夥兒還只當是做了場夢。

趙阿婆張著那張掉光了的牙齒,只剩了張紅色牙肉的嘴不停地念叨著,“菩薩保佑,一定是惹了龍王爺。”

山那頭的壩子塌了,水淹了下來,倒灌進了村,稻田全都淹了,村口的好幾戶人家都漫了個齊腰深度的大水,好在三狗子他們使足了力氣,把稻子全都運到了廣播站裏,才免過了這場水災。

錢支書躺在了軲轆車上,也不吭聲,他總不能當著鄉裏鄉親的面說,那壩子用得水泥,是偷工減料的。偏偏王春花手裏拎著的那只老母雞還“咯咯”叫個不停,還嫌耳根子不夠清靜。

“小鮮”,諸時軍見了小鮮那個模樣,還以為她是雜麽了,一時嚇得手腳冰冷。

“放心,小丫頭的脈搏很有力,就是剛為了趕回村裏來,吃了幾口山風,受了些驚嚇,”紅槐大巫師口是心非著,還真不知道是誰嚇了誰。

“傻孩子,她跑回來做啥?”老爺子一陣心酸,雷公山這頭那麽大的動靜,小鮮怕是不放心村裏,才趕回來了。

也虧她跑了回來,要不這會兒還真不知要成什麽樣了。紅槐大巫師打量著懷裏的小女娃,粉嫩的圓臉上,濃密的睫毛微微顫抖著,臉頰上還帶了幾塊汙泥,可惜了,這樣的好苗子卻不能收做自個兒的徒弟。

不顧既然她天生在植物方面有天賦。那傳授她一些草藥醫理方面的知識,將來一定能成大氣候。

“大巫師。您來了就好,”村長見小鮮沒事,就讓老爺子抱著外孫女先回去了,村支書的腰被橫梁砸得很嚴重,要不及時醫治,怕是要落下毛病的。

紅槐大巫師對葛村的這個支書的諸多行徑也算是知根知底,先前被人砍伐的龍杉還有偷偷修建起來的水壩,**不離十就是錢支書出得主意。

“我只替人看病,牲畜一類的。還是擡到山下找個獸醫好了,”大巫師可沒心情留下來替葛村的人收拾殘局。這趟水災倒不全都是壞事,早該讓這些愚昧的漢家人吃吃苦頭了。

“哎,咋說話的,老妖婆就是老妖婆,”王春花不滿著。

紅槐大巫師冷冷一笑。軲轆車上的錢支書覺得背上發癢,隨手一抓,手掌裏多了條細長的蜈蚣。

“媽呀,”錢支書的屁股慌忙挪出了軲轆車。王春花手上的母雞。見了愛吃的蜈蚣,兩只爪子往了她手上狠狠一抓,撲著翅膀。就往錢支書臉上狠狠一啄。

錢支書腰疼難耐,也掙脫不了,連人帶著車就出了好幾米遠,村裏人將他拉拔起來時,人已經出得氣多,進得氣少了。

這回,王春花連哭的氣力都沒了。

**

小鮮躺在了床板上,偷偷睜開了雙眼,她也“昏迷”了好一陣了,為了免受大巫師的追問和早點處置了那條水蛟,最便捷的方式就是“裝暈”了,反正她才是個七歲大的奶娃子,想昏就昏。

不過在聽完水蛟長達半小時的“疲勞轟炸式”控訴後,小鮮覺得,她還是出了空間比較好。

“很久很久以前,在我還不是一條蛟的時候。”

“好老套的開頭哦。”小鮮暗忖著,“難不成白龍潭還真是直通大海,白蛟就是從海裏游過來的?”

“敬愛的主人,拜托不要打岔,在我還是一個人的時候,”

“啥!有見過蛟修成人的,還沒見過人退化成蛟的,不都說人類是最高級的動物嗎,”事實證明,小鮮已經成了一個具備現代化觀念的好小孩。

“親愛的主人,您就別打岔了。我哪能那麽犯賤,我沒修成蛟,我是穿成蛟的。想當年我是雲渺大陸的第一修真天才,才剛滿十六,就已經達到了金丹期。”

小白蛟察覺到,它的親愛的小主人,已經一臉的不耐煩了。

你說煩不煩,雲騰有金銀銅鐵四大修仙空間品級,啥雲渺大陸還有啥築基,元嬰,金丹...反正不是小鮮要走的修仙路,越簡單明了越好。小白蛟是很識相的,它的這個小主人其實並不可怕,可是她身後那株“亭亭玉立”的甘蔗苗很是可怕,它散發出來的氣息,比小白蛟見過的最厲害的修仙者還要強橫。

“額,我還是跳過我的多段強橫彪悍的經歷,簡單明了的說,某個夜黑風光的晚上,在我和一名貌比嫦娥的美女約會時,不小心被雷電擊中。”

“停停停,後面的我知道了,然後你睜開眼,就成了條蛟了,真悲慘,我以為我是最慘的了,穿到了一個屁點大跛子身上,你居然穿到了,嗯,蛟龍身上。”小鮮說話還是比較含蓄的,畢竟以後這條小白蛟也算是她的“家庭成員”了。

小鮮家庭成員列表:“外公,蓮嫂,甘蔗苗,小白蛟,嗯,勉強加上一個冶子。”紅槐大巫師趕了過來,八成那小子也安然無事的回去了。

“豈止悲慘,簡直就該人神共憤,穿就穿了唄,反正我還有雲渺大陸的記憶,能重新修煉,早晚都會變回人,可我還被關在了一口鎮龍鐘裏。還被一個小女娃撿了過去,就是現在那個喜歡玩蠱蟲的老太婆。不過我趁著她不留神,就溜了出來,潛在了水潭裏,一藏就是幾十年。可恨的老太婆還在潭子旁種了兩棵龍杉。直到一年多前,我發現山裏的靈氣充裕了起來,我的修煉也有了重大的突破,能夠騰雲興雨。再之後,村裏的人伐了其中的一棵杉木,壞了風水,我才借機逃了出來。”小白蛟乖乖地趴在了甘蔗苗上。

一出可歌可泣的小蛟力爭上游的奮鬥史喲,只可惜半路殺出了個諸小鮮。

“外公,”小鮮慢吞吞地怕了起來,挪到了諸時軍身旁。

“醒了?”諸時軍眼裏帶著幾分凝重。今晚的事,讓他再一次懷疑是不是要將小鮮留在葛村,這裏窮山惡水,政府的建設也一直跟不上腳步。他不能讓小鮮在山村裏蹉跎著過了一輩子。

“外公,村裏都沒事吧?”屋裏灰蒙蒙的,很安靜。屋外恰恰相反,息壤著的人聲還沒平息。

“沒事,小鮮啊,你沒事吧,讓外公好好看看”諸時軍還沒說完,門外一陣嘈雜。

村長推開了門,臉上一陣驚慌,“老爺子,不好了。支書他快不行了。”

桌子上的蠟燭被推門帶進來的勁風吹得黯了下去,熄滅了。

三狗子和村長連夜就將錢支書往山下送,諸時軍被臨時要求充當了村長的重擔。

諸家的四間瓦房沒受多少水害,就被騰了出來用來臨時安置,村裏那幾處塌了的房屋的屋主,一切都要等第二天天亮了時,再做打算。

一夜的暴雨狂風後,第二天倒是個大晴天。天才擦亮,村民們就從屋裏湧了出來,清理著倒塌的房屋。

這一次的水患,對於生性樂天知命的葛村村民無疑是一次重創,從山上沖下來的土掃出來足足有幾十公分厚,那些失修的老房子更是墻體倒塌,屋頂砸落,事後看著讓人止不住的搖頭。

村民的天性還是淳樸的,受災輕一些的幫忙著受災重的。村長和三狗子他們一夜未歸,諸時軍指揮著村裏的人把村口的幾塊空地用井水沖刷幹凈,將一些受了潮的稻谷曬幹。

小鮮也提著把比她個頭還高的掃把,似模似樣地在自家院子裏清掃著。

下午三點左右,三狗子的車開回來了,坐在車上的村長一臉的黯然,帶回了個壞消息,“昨晚送到了醫院裏後,沒多久就咽了氣。”王春花哭得死去活來,當天就把那只闖了禍的母雞宰了。

錢多多趕回來後,聽了事情經過,拎著把菜刀就要往東南苗寨去,硬說是大巫師下了蠱,咒死了他爹。唯一連接村寨的村寨的通路的索橋還沒修好,對著白龍潭的洶洶潮水,他只得哭嚎著回了村。

錢支書的屍體第三天才裹著白被單回來了,村裏好些小孩都拍著手去偷瞟了幾眼,都被王春花舉著掃把趕跑了。

諸時軍也去錢家守了一夜,第二天回來時候,一臉的惆悵。錢支書不是個好人,落了這麽個下場,村裏的拍手稱快的有,搖頭嘆息也有,只是支書這一走,村裏的事就全都壓在了村長一個人的身上。

頭七過了之後,錢多多雇了只吹喇叭嗩吶的喪樂隊,一路上吹吹打打,將錢支書埋在了雷公山上,山上又多了個石灰墳。這也是小鮮真正意義上接觸到了“死”這個字眼,人會老死,也會害病死,還有遇了事故死的。

一捧土,兩行淚,幾個鞠躬,人就沒了。小鮮隨著諸時軍去送葬時,將外公的衣角跩得牢牢地,諸時軍以為她累了,想要抱著她走時,小鮮仰起了頭,“外公,將來我們也會死嗎?”關於死的問題,是小鮮最近一直在思考的問題。

“生老病死,誰也脫不了呵,死不可怕,在 死之前把想做的都做了,就無憾了,”諸時軍摸著外孫女的頭。

“無憾了?外公有遺憾的事嗎?”小鮮想著,她一定要讓外公長命百歲,健康快樂地生活著。

諸時軍沒有說話,只是他的眼神已經將答案告訴了小鮮。

83 康莊小農路(三更)

錢支書的喪事很快就被葛村的人忘在了腦後,秋稻曬幹之後,村長就緊鑼密鼓地商量著將秋糧賣掉。全村的人都翹首等著村長從山下帶來的好消息。

消息是來了,卻是個不大好的消息。

“糧食收購站裏的人太欺負人了,”村長來回跑了兩趟山下,秋收時站在地頭吆喝著村民割稻子曬黑的臉膛更黑了,卻是被氣的。下山時,村長帶了五十幾公斤的稻子,除了給糧站的人看看稻子的品相外,也想統一商量個好價錢。

“先是說不認得我們這個稻種,等我們去脫了殼確定了品種後,上秤一秤,足斤的稻子又說只有四十三公斤,這不是坑人嗎,”村長這一次可是被氣得不清,心裏憋著一肚子的氣,就差跟個煙囪那樣冒黑氣了。

“糧站的規矩都是這樣的,”諸時軍早就有了心裏準備,地方上的糧站,仗著獨家經營,克扣斤兩的事屢見不鮮。葛村往年都是歉收村,沒經歷過賣糧的盤剝,今年糧食大豐收,突如其來這麽一遭,就難接受了。

“那咋辦,一村人辛辛苦苦了一年,也就那麽點收成,村裏受災嚴重的那幾戶,可都等著賣糧錢蓋房子呢。”村長愁眉不展著,村裏也沒啥人和鎮上的農糧站熟絡的,以前還有個錢多多,借著個錢支書的關系,使個幾百塊錢,孝敬些煙酒,也就成事了。可眼下錢支書都成了山中白骨了。錢多多怪罪村裏人沒照看好他老爹,只叫他老娘大門緊閉。村裏啥人都不要招呼。

可村民們可不知道村長出去賣糧碰到了難處,一聽說村長回來了,就前腳後腳跟著進門問啥時候能把糧運下山去。

陪著村長一起下山的三狗子見村長難做,狠抽了口煙,“金叔,要不少點就少點賣給他們好了,大不了運糧下山的錢我不收了。”

“不成,”村長知道三狗子人熱心,可上一次拉著錢支書的屍體上山。別人嫌著三狗子的車運過屍體晦氣,他的運輸買賣受了影響。這次再讓他虧本運送,這可讓三狗子的日子怎麽過。

“老爺子,您說話在理,勸勸村長,我這幾年跑運輸一年到頭不在家,家裏老婆和娃都鬧了。村裏的糧食要是賣了個好價錢,我就留家裏種田。咱村要是富起來了,就出個錢讓政府把水泥路修到村子口。再像鎮裏一樣。架上電線桿,每家都用上電燈看上電視。”三十多歲的三狗子,說起這些時。臉上露出了孩童才有的憧憬。

諸時軍聽著,心裏一陣激蕩,仿佛又看到了當年那個頻臨破產的卷煙廠的老員工在他的帶領下,激情澎湃地的神情。

“村長,錢永富書死了後,村支書的工作一直是空著的,你一個人忙著全村上下的事,也是忙不過來的。三狗子的想法不錯,要不你寫個信,讓三狗子頂了支書的空缺,至於稻子的事,先不急,我琢磨琢磨。”諸時軍這會兒已經成了村長的主心骨,村長聽了話後,再想想也是,三狗子是土生土長的葛村人,又見過些市面,說話都比自個兒活絡,村子裏有一個壯丁守著做榜樣,沒準外出打工的那些年輕人見了,也會回來,那時候村子就興旺了。

當天晚上,諸時軍吃著飯時,滿腦子還想著村裏的那萬餘斤的稻子。不能賣給農糧站,助長了克扣農民稻糧的風氣。運費的事也得好好想想,上山下山,如果不用三狗子的車,也是一筆大費用,攤到了每家每戶的身上都不是小錢。

諸時軍首先就否定了賣糧給農糧站的做法。可是眼下國家雖說不強制要求農民一定要賣糧給農糧站,可私自買賣那麽多數量的稻子,要是引起了有關部門的註意,也是件麻煩事。

“外公,蓮嫂前幾天用菜籽油炸了一斤紅皮花生,說是給你下酒,我去給你拿酒。”扒完了一碗飯後,小鮮見諸時軍又在為村裏的事煩心,就殷勤著去櫥櫃裏翻出了一袋油炸花生米。

在雲騰時,小鮮沒有接觸過酒,不過有一次老爺子飯後喝得開心了,就用筷子頭蘸了點酒,給小鮮嘗了嘗味道,這一嘗小女娃就好上了這口,不敢明著喝,只是吃飯後,圍在了老爺子的酒杯旁的次數就多了。

用菜籽油炸出來的花生米,紅酥酥的外殼,嚼在了嘴裏,只覺得滿嘴生香,剛好把小鮮的胃邊角裏的饞蟲也餵飽了,“外公,酒是什麽東西做的?”

“是用大米發酵出來的,去年年底時,你蓮嫂不就討了些米過去,說是蒸米做酒,不是還送了幾個米團子餵你這只小饞貓嗎,”諸時軍見小鮮垂涎著他的酒杯,舉起了筷子,在她的舌頭上點了點。

“外公,那我們也留幾斤做酒給你喝?”小鮮村頭的那幾畝地,今年是示範田,每畝的產量相較於去年略有降低,可長勢還是比村裏的其他稻田精神。村長和諸時軍琢磨了一陣,也沒有找出多產的原因來。

“做酒可不是隨意的事,先要選好米,”諸時軍剛要打開話匣子,手中的筷子倏地擱下了,鎖緊的眉頭也松開了。

“小鮮,你可真是外公的福星,”諸時軍抱起了外孫女,笑聲洪亮,說不出的開心。

村裏的稻子沒幾天就全賣掉了,價錢比農糧站足足高了兩塊錢,全村的稻子買了出去,一共得了十幾萬塊錢。最讓村長歡喜的是,村子的萬餘公斤稻子,硬是沒出一分運費。

秋收後的第十五天,村裏的娃可熱鬧開了,他們這輩子都沒見過那麽大的鐵皮子車,每一輛都比三狗子叔的那輛大,藍色的重汽重卡,來了五輛,將村裏的稻子全都運下了山。車的車鬥上寫著“國酒”的字樣。

“諸廠長,都說我們是煙酒是一家,你送來試驗的米很好,葡萄糖的含量比東北的大米都要高,以後這村子裏生產的稻子我們廠全都要了,”隨著車一起來的,是一個面色紅潤,像是天天喝醉了酒的五十多歲的男人。

他來得時候,還帶了兩瓶酒,說是給諸時軍品的,小鮮偷偷地瞄了一眼,紅黃黑三色的盒子,裏頭裝了兩瓶酒,打開蓋後,香氣經久不散,後來老爺子喝酒時說了,那叫醬香。

都說商場比官場更無情,可諸時軍卻不這麽認為,他在卷煙廠結交下來的朋友,可沒忘了他這個老頭子。

稻子賣出去後,村子算是完成了一件大事,照著每戶可得的份額,就連村裏田地最少的趙阿婆都拿到了兩千來塊錢。老婆子那雙渾濁了的老眼,看到了錢時,還用蹩腳的算術法子,來回數了好幾次,不信地嚷嚷著:“老太婆這輩子都沒見過那麽多錢,可別是假的。”村裏的人和她打趣著,“趙阿婆,是真的,有了這錢,你可以修間大瓦房,再來了山洪,也不怕嘞。”

趙阿婆聽了“呸”了口水,就巍顫著雙小腳,找地方藏她的錢去了。

賣糧後沒多久,村長就在村裏的大喇叭裏,公告了三狗子要參選村支書的事。

原本以為,三狗子當選是件秋天葉子要黃,冬天柿子要紅那樣順利成章的事,畢竟葛村這麽個窮鄉僻壤的小村,村長支書都是一任做到老,沒人肯來沾村裏的事,可中間偏偏就生了變數。

“錢多多要回來參選,錯了,你是說錢多多的本家伯伯錢永財要回村參選?他不是老早就下山當包工頭,賺黑心錢去了嗎?”趙阿婆有了錢,換上了副假牙,坐在了村口和人閑聊著。

“可不是嗎,還說只要他當選了,就牽頭給村裏修路,”村裏的閑漢們也來了勁。

真是樹大招風,村子富了招人。

錢永富和錢永財他們倆的爹剛死那會兒,錢永財就離開了村子,是村裏最早出山下海的人。他早年在濟南接了個爛尾工程,賺了錢,成了個包工頭。十幾年下來,也算是個小有資產的萬元戶。要不是上一次,弟弟錢永富去世回了趟家,他還真不知道老家竟然種起了稻子,還賣了一大筆錢。

錢永富的喪事過後沒多久,錢永財就和侄子錢多多商量著,這幾年私人包工頭不賺錢,國家倒是鼓勵開山墾田,沒準還能賣個好價錢。

後來鎮裏就來了文件,說是全村的村民,凡是滿了十八的,有意參加村裏競選的,都可以出來競選村支書,再之後,錢永財就挎著個二十多歲出頭的花哨女人回了村。

他回村的第一件事,就是摸出了一萬塊錢,甩在了村長面前,說是補貼村裏受災的那幾戶人家的。

“村長說嘞,下個月月初,十一國慶那會兒,要在村口開次全村大會,讓三狗子和錢永財都說上段話,看看能為村裏做啥事。”村民們相互傳著話。

小鮮想啊,這還用選嗎?錢家出來的哪有一個好種,當然是三狗子叔當村支書。可村民心裏是怎麽想的,就不做準了。

當天晚上,三狗子穿了身體面的衣服,由著諸時軍寫了一份“演講稿”,結結巴巴地背了一遍。

84 放電影的夜晚

廣播播出去沒幾天,錢永財就有了大動靜。

先是他帶回來的那個年輕女人,每天都坐在村頭和男人調笑著,打聽清楚了村民對於村支書選舉的意見。家裏有老公兒子的,暗地裏都罵她小妖精。小妖精回頭和錢永財一反應,說是三狗子在村裏的口碑很不錯。

某天的傍晚,村裏來了一隊人,帶來了一堆稀奇古怪的玩意兒,置放在了村裏早前曬谷子的最大的那塊空地上,一打聽,說是錢永財花錢請來放大電影的。幾根曬衣竿似的黑線架子,一塊不透色的大白屏布,方方正正的兩口大音響和一個投影燈,電源還是從諸家接的。

村裏還從沒放過大電影嘞。一聽說電影還要連放三天,消息就跟長了翅似的,整下午都在村裏傳遍了。

天還沒黑,老的由人攙著,小的拖著條板凳,全都聚集到了放電影的空地上。連對面苗寨的冶子和他舅依巴爾都得了消息,趕了過來看熱鬧。錢永財,翹著個二郎腿坐在了放映屏幕下。

電影放得是九十年代大紅的少林寺,小鮮看得只打瞌睡,她就不明白了,不就是個幾個舞棍揮拳頭的和尚嗎,和寺廟裏的善因師父有啥區別。倒是冶子和那幫男娃娃們看得拍手叫好。

電影足足放了兩個來小時,到了最後,錢永財還不忘站起來和大家揮著手。說是“鄉親們,只要大家投了我一票。電影天天有。”

小鮮暗中唾棄著,不就是仗著有兩錢,變相拉票嘛。冶子在旁拉拉了小鮮:“我不去寺廟裏了,善因師父問起來,你就和他說一聲。”

“你要去鎮上讀初中了?”小鮮想了想,跑進了屋子裏,把她的那個黃色小書包送給了冶子,“諾,給你的。都說鎮上的人讀書都用這個。”書包上是個米老鼠,倒不算太女氣。

“我要這做啥。我也不是去讀書,我等你一起去讀初中,我阿爸說帶我四處見識下,學著制銀,”冶子不好意思著,把阿爸說得事說明白了。苗銀傳到了冶子這一輩,還保留著古老的習俗和規矩。一個合格的制銀匠,是要走了千裏路。制過了百種銀器的。冶子爸決定先帶著冶子挑著制銀的擔子(小的爐子。融鍋和模子),往雲貴周邊走。

小鮮聽著,若有所思著。大電影和冶子的出游對於她來說都是些新鮮事,葛村外頭的生活究竟是怎麽樣的?

“冶子,你要是學好了制銀,是不是和你阿爸一樣,要去北京?”小鮮知道諸時軍就是從北京被下放到葛村的,偶爾外公也會翻出一本地圖冊,指著上面那個大公雞地圖正中的紅星標志,“北京是中國的首都,是心臟一樣的位置。”

“可能吧。不過姆媽不喜歡阿爸四處走,一年都見不上幾次。”冶子也不想四處走,走得遠了,他會想苗寨,想姆媽,想大巫師...還有小鮮,他在心裏默念著。嘿嘿笑著。

看電影的人群散去了,冶子幫小鮮拿著凳子,這一次別離,要好幾個月不能見面了,冶子看著小鮮進了屋,等到電燈都關了,才依依不舍地離開了葛村。

連放了三天的電影,從《少林寺》《地道戰》《小兵張嘎》村裏也熱鬧了三天,放電影隊下了山,村民還回味著電影的滋味,人人臉上都洋溢著喜色,村裏說錢永財好的人也多了起來,尤其是那幾個游手好閑的閑漢,在拿了錢永財幾包煙後,逢人就說,“永財腦子活,跟著他每天都能看電影,住小洋樓。”

三狗子聽說了後,有幾分喪氣,那份演講稿背得更加結巴了,苦悶地拉著村長坐在了諸時軍家,“叔,選支書那事要不就算了,你也不用人前人後幫我拉票子了。”

“瞎說,錢永財使了詐,只有那幾個二流子才會上了當,你放心,村裏眼明的人可多著呢,”村長心裏其實也沒底,村裏哪還有眼明的人,都是些老弱病殘的。

“叔,村裏才多少人,都有大半的人說了錢永財的好,算了。”三狗子蹲在了門檻旁,抽起了煙來。“三狗子叔,外公說了,抽煙有害健康,你都快成大煙囪了,臭死了,村裏的人都是睜眼瞎,真正有見識的人都去了村外了。”小鮮把三狗子的那根煙掐了。

“小鮮說得對,村裏才多少人。根據選舉法的規定,滿了十八的就有投票權,村裏去村外打工的那些人,你也想法子,口頭或者是信件,能有多少票子?”諸時軍畢竟是老資歷,選舉的事既然錢永財用了手段,那三狗子走些小偏門也是允許的。

三狗子聽了後,想想也對,那些出去打工的後生天高皇帝遠的,也看不到錢永財的好處,明天他就下山去郵局走一趟,也拉票去。

冶子走了後,寺廟的課堂安靜了許多,小鮮靠著諸時軍的“小竈”,一路領先全班級,小學的課本再也難不倒她了,她的心思也就放在了空間的“甘蔗苗”和白蛟上。

白蛟剛進空間時還是不情不願的,可在空間裏呆了一陣後,發現小鮮的空間比“鎮龍鐘”還要厲害,每晚凝聚的靈力很充裕,小白蛟前世為人,稍一想就明白了,一年多來,白龍潭日漸充裕起來的靈氣正是因為小鮮的緣故。只要呆在了小鮮的“鐵品空間”裏,它的修煉會更快,不出五年。必然能脫胎換骨,成為真正的龍。所以它也就收了心思。夜晚和甘蔗苗一起吸納靈氣,白天偷摸著遁到了白龍潭裏,找些吃食。鐵品空間裏集齊了一動一靜的兩種靈物之後,吸納的靈氣也更多,連帶著小鮮也覺得自個兒的小胳膊小腿裏每天都有使不完的勁道。

國慶節那天,三狗子和錢永財的支書選舉成了全村最大的事。錢永財梳了個油光發亮的大背頭,身上穿了件筆兒挺的西裝,哼著首“妹妹你大大的向前走”,大踏步就站在了村頭的大槐樹下。錢多多和王春花也露了面。那一家子都以為,錢永財當選不就是手到擒來的事嘛?這年頭。誰有錢誰就是老子。

三狗子手裏捏著二十幾封從郵局拿回來的信,諸老爺子說得沒錯,在外打工的那些年輕人都記著三狗子逢年過節幫著運輸的事,心裏都念著他的好,一聽說他要當支書,都是舉雙手雙腳讚成。就是那年代的郵政通信系統太差了些,村裏也沒安上電話,用平信寄回來拖延了好些時間。一些信件都沒有收回來。

村長將那些隨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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